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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由一个个孤立的像素组成但我们终究彼此关联—必威-官方网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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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由一个个孤立的像素组成但我们终究彼此关联 发布日期:2024-06-13 06:34:50 浏览次数:

  华沙犹太区孩子的手、希腊移民的舌、布达佩斯检票员的脚踝……这些器官属于一个个普通的欧洲人,他们在近一个世纪的时空里时隐时现,有时以同样的名字上演着全然不同的故事。这些故事分别以身体器官命名,在黑色童话般的语言里,讲述着现代世界里的失落和苦涩。那些或平凡或边缘的人物,正如身体器官一样,彼此关联而不可替代。在托特·克里斯蒂娜的小说《像素》里,30个故事分别以身体器官命名,发生在过去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,身份各异的人迷失在现代世界里,却如构成完整躯体的器官一般彼此关联。

  托特·克里斯蒂娜是匈牙利当代知名诗人、小说家,其作品已有超过二十种语言的译本,《像素》是她的代表作,也是面对中文读者的首部作品。《像素》如同一颗魔法师的水晶球,从中可以窥见欧洲近一个世纪的时空和身份各异的人,他们在破碎的现代世界里品尝着失败和苦涩的创伤。托特邀请读者从看似独立的故事中拼出人物关系的魔方,看见他们的命运共同体。

  这只手的手指短小又柔嫩,所有指甲都被啃得乱七八糟的。它属于一个六岁的小男孩,他掰着手指算数,也常常用手来揉眼睛。男孩坐在一张小凳子上,捏着裁缝粉笔在桌面上画着圆圈,有人提醒过他好必威平台 必威官方首页几次别这样做,他可不管。他画着螺旋状的线条,线条组成一个个圆圈,他想,要是一直不停地画下去,线条就会根根相叠,然后从桌面升到半空,就像个立体弹簧。他曾试着跟别人讲过这个点子,但从没有人听他说完过,于是他现在歪着脑袋,独自在木板上忙活着,手臂遮着他的画作。大人们把裁缝粉笔藏在抽屉里,结果被他找着了。顺便一提,小男孩名叫达韦德,与妈妈鲍日娜和几个姨妈一起住在华沙犹太区。门从外面被撞开了,房间里的三个人立马缩进角落。塞丽娜猛地站起身来,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块裁缝粉笔,但还没来得及出声,一颗子弹就击中了她。粉笔掉在地上,摔成了两半。过了一会儿,入侵者一拥而入。他们在厨房抽屉里翻找刀叉和银器时,有人一脚踩在了粉笔上。可惜达韦德再也没有机会完成他的粉笔实验了,他没能在战争中活下来。

  我搞错了,搞错了,达韦德不是在特雷布林卡死的,死掉的也不必威平台 必威官方首页是一个小男孩,而是个小女孩。不过这些小孩子的手都那么相似,指甲全都啃光了,软乎乎的指头又粗又短。总之,这是一个小女孩的手,小女孩名叫伊莲娜,来自立陶宛维尔纽斯。我讲得颠三倒四,因为我想一次性把所有的故事全都讲完。她怎么会是立陶宛人!她的头发只在第一眼看上去是金色的。真是这样,那头秀发乍一看是金黄的,实际上却色深而卷曲。其实——这是真的——她名叫加芙里埃拉,出生于萨隆基,1943年2月被关进了奥斯维辛集中营。她在战争中活了下来,但她失去了母亲和家园,只能流落他乡。后来,她会去巴黎,在那里安顿下来后,她会成为一名法国记账员。是的,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的。

  她的丈夫是一位白领,为人友善,只是没什么头发。他在巴黎银行上班,但他本人同我们的故事完全无关。加芙里埃拉日常用法语思考,她已经忘了希腊语该怎么说。她妈妈的希腊名字,多姆娜,在她的耳中跟法语里的“诅咒”越来越相似。她同孩子们讲话时也说法语。实际上如今她只读译成法语的希腊文学作品。她的手确实不怎么好看,指头短短的,因此,她丈夫送她的那些饰品她从来也不戴,只把它们保存在一个皮质首饰盒里。加芙里埃拉过得并不快乐,毕竟,也没有多少人能在巴黎过得快乐,不过她也知足了。她还有一个好友,她们俩经常一起去购物。

  好友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两人肩并肩坐在地铁上时,别人都会以为她俩是亲生姐妹。其实,好友有一半罗马尼亚血统,一半匈牙利血统,跟她一样,也长着一头鬈曲的灰褐色头发。我知道,这个故事越讲越复杂了。但我们没法让现实杂乱无章的线头变成闪着光泽的流苏,线索太杂了。好友的手也不好看,但美或丑,她已毫不在乎,毕竟,她已不再年轻。

  在很久很久以前,有人丢开了她的手。那时候,她的妈妈在克鲁日-纳波卡有个情人。当时,清洗该区的消息满天飞,情人设法弄来了两张通行证。妈妈苦苦想了三天三夜,最后还是跟着情人跑了,将只有四岁的克斯米娜独自扔下。妈妈寻思,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。她往女儿怀里塞了一必威(betway) 必威官网个包裹,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。那天是1944年5月13日,小女孩站在鸢尾花区看着妈妈离去的背影。巧合的是,后来,克斯米娜的儿子也在5月13号这一天出生,他的名字是达维德。当然,这跟那个去世的小男孩一点儿关系也没有,尽管两个小男孩同名,但已经没人记得达韦德了,而这个达维德却总会有人记得。他的曾祖父是匈牙利人,老爷子奇迹般地挺过了战争,但后来却没挺过齐奥塞斯库统治的天堂,他离开人世前,刚刚得知达维德出生的喜讯。他觉得达维德这个名字不好,不过这又是另一码事了。达维德妈妈小时候被抛弃的事,不是曾祖父讲给他听的(幸好不是),而是砖厂的居民告诉他的。克斯米娜变成弃儿后,正是这些好心的居民出于愤怒与道义,担惊受怕地把她抚养长大。[ 作品中有些相同的名字,由于在不同国家发音和拼写有所不同,因此译成中文时也会有所区别。]

  我刚刚说谎了,但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觉得事情本就是这样。实际上,达维德并不知道妈妈被抛弃过。毕竟没有人能活那么久,久到能跟达维德见上一面,久到可以告诉他,当时,妈妈的妈妈是怎样苦苦乞求情人把两张通行证都给她,而求生的欲望又是如何在她被爱情占据的混乱头脑里占了上风。加芙里埃拉也没听过这个故事,她所听到的故事里,一切都发生在遥远的立陶宛,维尔纽斯。故事中的小女孩名叫伊莲娜,是伊莲娜的手被丢开了,被妈妈扔下的小女孩其实是伊莲娜。加芙里埃拉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到,这对母女没有一个在战争中活了下来。

  这一切当然都没法查证了。这么多名字,看得人眼花缭乱,很难搞清楚谁是谁。我们一般还是得靠推测。比如说,达韦德的粉笔实验在必威(betway) 必威官网理论上是可以成功的,毕竟线条具有延展性。不难推测出,达韦德是对的。如果在同一个地方不停地用粉笔画圆圈,不受时间限制一直画下去,线条就会根根相叠,从桌面上升起来,变成一个圆柱体,我们甚至还能触摸到它的凸起,这可不像树上的瘤节。在纸上也可以做这个实验,不过在这个世界上,还没人有耐心花这么多的时间去完成这项粉笔实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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